逆练波学🛸之其一：解构外星人

让我先引用西马科幻文论家苏恩文的一句话：“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陌生他者，并且通过这种唯一支持才能与他人共存。”

波大爷本人从未明确地提过“外星鸿钧”，但他确实是在关于UFO的演讲里展望了球外势力干涉你球，主张人类应该主动联系TA们（https://zhuanlan.zhihu.com/p/157674063，由伟大领袖阿卡林翻译）

切入正题。目前对主流（？）波学里“外星人”的解释，都是将其解读为一种foreign势力或者“大的来了”的符号。以此便有一种批判，批判波主义是一种投降/机会主义，由于球外势力需要科技联系，所以也有说是唯生产力论的，甚至更糟糕的，是拉美特色解放神学的变种，“外星弥赛亚主义”。一般认为，外星人是不需要被现实考虑的话题，是纯粹的魔怔思想。当然也有波主义的再阐释派，比如炮炮认为“外星人其实就是在球外的人类，波主义是星际rev”，但是这种构想的实现条件极其苛刻。

而知乎的图农大佐千叶真名在此之后提出了一个很像的观点，认为外星人其实是新生存空间理论。而某不知名波友在其《+速主义、波主义和未来道路》中直接承认了与外星人合作的可能性，构想了一种跨物种的后人类主义rev同盟。波学巨作《I WANT TO BELIEVE:Posadism,UFOs and Apocalypse Communism》的序言里写到，殖民者就是最初的外星人，在当代，与外星人共盟有一种隐喻international的意思（https://zhuanlan.zhihu.com/p/344658504序言的中文由波友翻译，这篇文也讨论了下科幻小说与左翼的关系，很有意思）

而我选择另辟蹊径。我认为以往所有对波大爷的解读都是不够全面的（是的，我承认以上理论都可以是一种位面）。既然波大爷的文章看上去是科幻，读起来也挺科幻，为什么就不直接把它当作科幻文本来阅读呢？

什么是“外星人”，英文有两种词extra-terrestrial地外生命和alien外星人。无论差别如何，TA们是“球外”的，但更为重要的是，TA是陌生的，他者的，外部的。以至于我们只能用一个笼统的词去描述这种不可言说。如果人类真的认知了“外星人”，人类会给TA们具体的名字。“外星人”的概念可以拆分为“外星”和“人”。其中外星虽然是存在的，但是外星是不定的，而在哥白尼之前，也不存在地外行星的概念，因为那时人的眼里，只有你球和以你球为中心的背景。“外星人”是近代启蒙运动才产生的概念，康德应该是科学史上第一个以理论形式提出外星人的人（事的，康德是波主义的祖师爷）。不那么众所周知的事实，“人”的概念是启蒙之后才确立的，在此之前“人”并不存在（福柯《词与物》），就算我们只讨论生命，那也是生物学的发现，我们简直不可想象没有生物学的存在还怎么讨论“生命”。所以“外星人”是“人”出现以后才出现的，就像在牛顿以前，地心引力不存在——我只是想说明，一个模糊客体/现象在被纳入语言系统（象征秩序）之前，它对人类来说什么都不是，我们没必要讨论我们认识不了的对我们的具体影响，就好比物自体这个概念是“多余”的。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将外星人定义为“行星以外的陌生他者（非人）”。

这是个文字游戏，一方面，我们可以直接认为外星人就是经典定义里的还未被发现的地外生命。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回到这个词本身，就会发现“外星人”这个词的作用是依据的一套能指链（各种意义的链接，“外星”和“人”的链接），我们在说出这个词的同时，就已预设了“外星”和“人”的概念。如果我们切换关于“外星”和“人”的所指（意义），就能说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意思。或许我们已经说出了，只是尚未意识到而已。当波大爷在大谈特谈外星人的时候，他并没有真的讨论外星人，他在讨论一种似是而非的东西。这个东西，恕我直言，就是“人”，人类就是这个“行星以外的陌生他者”。外星鸿钧，就是人类自己！

人类并不是从地面上诞生的。而是陌生地来到世界的。每个人类一诞生下来，就什么都不认识，一切对于TA来说都是他者的，陌生的。TA是被迫定居在世界里的，在此世中是一种被抛的状态。是的，就如苏恩文所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自我”并没有严格的界限）的陌生他者，科幻小说是一种陌生化认知的文学，苏恩文的科幻诗学理论，认为科幻小说根本上是乌托邦文学。它面向的乌托邦是他者的，而不是实在的，现成的，乌托邦总是陌生的，也是现实的，陌生的在于它还未存在，现实的在于它能被认识。我们不能预先设计乌托邦的细节，就如康米主义只能是消灭现状的运动，而不是前往精细规划好的既定未来。科幻小说不负责预言未来，它只在提供“新异”的他者视角，让我们一窥“不存在的世界（没有的地方）”。当然，除了苏恩文和詹姆逊的科幻文论，我们还有快进主义的科幻文论，快进主义者几乎都同时是科幻小说读者，波主义是“后启示录的乌托邦主义”，他们天然地相似。

当波大爷在讨论外星人时，他总拿人类和他理想中的外星人做对比，外星人没有class war，没有战争与私有制，外星人会认为人类是野蛮愚蠢的，外星社会没有死亡…他不就是在宣扬一种乌托邦是存在的吗？尽管这套民科发言并不科学，但他相信科学。外星人并不存在，人类并不存在，外星人就是人类，不管波大爷有没有意识到，他或许已经在无意间创造了一种新的rev美学范式，一种认知模式，甚至行动纲领。我们要考虑更多的可能，UFO也要纳入我们的队伍，如果可能，甚至我们就是那UFO的朋友甚至他们的乘客。外星鸿钧可以是任何人，不管是真正的外星生物，海豚，还是地球人。

附言：这会成一个系列吗？可能吧。逆练波学是窝佬的长期理论计划。也欢迎各位波瓜们发表自己的奇思妙想，随意续写这个系列。我打算主要从三个方面逆练，一是快进主义，二是后人类主义，三是反人类中心主义。可能用（逆练）到的理论资源：德勒兹（“万恶之源”），詹姆逊/苏恩文（科幻文学批评），拉图尔（科学知识社会学/行动者网络理论），思辨实在论（面向客体的本体论/和快进主义有重叠），复杂性科学，斯蒂格勒（技术哲学），生态马主义，后福特主义，现代自然科学，甚至我们可以从康米主义传统里发掘出一种沉睡的“波主义”……当然实际的菜单一定不止或没有这些。

啊，是的，这已经和正统马相差甚远了，已经要缝出天际了。不过这就是我的立场，“你若不奔向后人类，后人类就奔你而来！”，要想赢过布尔乔亚，先进生产力不应该被忽略，同时，也不能陷入人道主义和科学主义的ideology。如果偏要说这个逆练工作除了满足窝佬的某种个人取好还有什么意义的话，我以为就是提供一种“另类思维”或者“美学纲领”，但是我也必然方方面面都不专业，不过这倒无所谓，我佬的个人理想还是想成为一个比较通俗的科幻作家（实在成为不了也没什么，但总要写点什么留下来，大的可能永远都不会来，但人如果还活着，就竭尽所能），而不是什么高深的理论家，读理论的目的说到底是搞文字的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