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古代契丹人口性别比的一个猜测

看契丹人口史的一个想法，不知道有没有人对此做过研究…

古代契丹是一个性别严重失衡，人口性别比居高不下的社会。一些研究推断，契丹古代性别比在1:1.5～1:2不等。

造成性别失衡的一个重要因素是溺婴问题。大量史料证实，溺婴是古代极普遍的现象。由于没有节育措施，生下孩子太多无法养活，淘汰劳动价值较小的女婴，留下男婴“传宗接代”成为多数家庭的选择。《韩非子》中就有“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的记载。苏轼也记述道：“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杀之，尤讳养女。”可以想见这种观念支配下的性别比例如何…

另外，考虑一夫多妻制的影响，平民阶层的性别失衡更加严重。皇帝有三千后宫佳丽，贵族官僚们也有几十上百姬妾（如红楼梦中贾府），普通地主阶级三妻四妾也并不罕见，平民把本就不多的女儿卖给上层社会。这样，作为一种“性资源”的女性被层层向上输送，底层社会的性别比经常达到1:2甚至1:3。如明弘治十五年，福建全省男性占到了人口总数的74.63% 。

对统治者而言，这种高性别比的人口结构是极端危险的。当一个男人娶妻生子建立家庭，他就被束缚在土地上，成为固定的小农生产单位，除非饿死是不会造反的。但是这些土地和家庭都没有的“流氓无产者”是社会最不稳定的成员，也是流民、匪盗和叛乱的主力军。为了维持社会稳定，必须通过发动战争、建造大型工程等方式定期消灭这些“剩余男性人口”，防止生乱。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犹未已。”“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战争是消耗人口的最佳方法。如果战争胜利，既可掠夺土地垦殖，也可掠夺敌方女性为士兵婚配，土地和性别比的问题同时解决。如果战争失败，至少一部分男性送命缓解了国内人口压力。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王朝盛期的君主要定期“开边”。

除兵役以外，古代契丹还建立了针对全体适龄男性的徭役制度。除贵族、官僚及其家属外，大多数男性都有相当长的时间离家服役。在恶劣条件下工作的役夫，死亡率极高，有时甚至不亚于战争。秦长城、隋大运河都造成百万级的人口损失。

对古代统治阶层，“丁”是重要而危险的劳动力资源，是一种虽然数量有限，但每一代都源源不断产生的消耗品。最好的办法是通过“适度”的战争和工程建设，既利用服役时的高死亡率，把多余的男性人口消耗掉，维持性别比平衡和社会稳定，又不致影响农业与人口的再生产。

以明代的一则地方人口统计为例。可以看到儿童的性别比是相当夸张的，但是成年人口的性别比相对合理。可以想见，这是需要同时消灭相当数量的女性儿童和成年男性实现的…

所以大致可以得到结论：古代社会，当人口数量超出土地承载能力时，多出来的“剩余人口”会以各种方式制度性地消灭，只是消灭时间不同。其中女性会以溺婴的形式，刚出生就被消灭；而男性则以战争、劳役等方式，在压榨出一定劳动价值之后，再分批次予以消灭。

在当代社会，这种对男性的人口调控方式已经失效了（否则会造成巨大的人道主义灾难）。但是看出生人口性别比就知道，对女性的人口调控依然存在（只需要维持一个“传统”的生育观就可以了）…